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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盾冬】群星闪烁又熄灭,无忧无虑 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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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ars are born and then die,but carefree

Summary:史蒂夫·罗杰斯住在最昂贵的公寓里,身负最光荣的使命,有着最体贴的伴侣。他从不抱怨,丝毫都不抱怨,因为生活已经是最好的样子,不可以期盼太多,不可以要求太多。
所以他不会退休,连想都不会去想。


美国队长x现代巴基,伤害/安抚,PTSD,抑郁症,焦虑,自杀倾向,控制欲极强的前任,完全不合理的魔法

以及:

傻狗
大量傻狗


预警:本文涉及盾13(过去式),13的人设有OOC,如果介意,注意避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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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


“我从没想过我会变得如此自私,”史蒂夫对他的笔记本说,“会把过错全部推给一个女人。”

笔记本沉默着,但他能从空白的纸张上看到鄙夷。

“我不应该对着一个关心我、照顾我的人说恨她,不是吗?”

胆小鬼。他几乎听到笔记本发出的嗤笑声。

“去你的。”他瞪它一眼,愤恨地拿起笔。我就是个胆小鬼,他写,我不敢玷污她在我心目中最后的美好形象,因为她该死的是我第一段感情,她让我在这个操蛋的新世纪第一次活得像个人。

仅仅只是一开始的时候。他想。

那是个骗局。

她道歉了。

那又怎么样,伤害已经造成了。

她爱的根本不是你。

怒意沉甸甸压在他的胃里,他强硬地收紧下巴。“现在高兴了?”他对着笔记本说。

笔记本并不想搭理他。

他依然能清晰地回想起莎伦的啜泣声,她因他的歇斯底里而缩成一团,沮丧流泪的样子。当然,他也能回想起莎伦的笑容,她挽着他手臂兴高采烈的模样,她曾带他躲避狗仔队的追逐,跑过三个街区找到一个可供藏身的桥洞时,两人都像中了头彩似的哈哈大笑。她同他一起工作,战场上她是一个专业的后勤,训练时她又是个体贴的助手,在他当美国队长还算得心应手的那些日子里,他真的以为他们会结婚,永远在一起。

她开过几次玩笑,说她迟早穿上紧身衣当美国队长的女搭档。

她是真心希望如此。

两个月前,周末,他刚挺过一次九头蛇的报复行动,杀死了一些人,也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人牺牲但无能为力。他提前下了飞机,蹒跚着回到自己家,身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,肩膀还因为正在排出子弹而疼到爆炸。他解开制服,但只褪出一条胳膊就没了力气,只好维持着这个状态瘫进扶手椅里,这时莎伦忧心忡忡的跟进来,帮他处理伤口,擦汗,递给他饼干和能量饮料。“A.I.M的分析报告出来了,看样子他们想在佛罗里达制造一场海啸,”她说,“十分钟后神盾派车来接我们,你可以在车上睡一觉。”

世界总是需要被拯救,一次,两次,无数次。“随便吧,”他回答,抬起一只胳膊挡着眼睛,“告诉他们我不去了。”

她一脸“你又来了”的表情:“拜托,史蒂夫,我可以帮你拒绝电视台,但我拒绝不了这个。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?爆炸会引发至少五百英尺高的海浪,能向内陆移动至少六十英里,所有沿海城市都会遭殃的。”

“……这关我什么事。”
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同样,她惊呆了,随即是暴怒。“你这个王八蛋。”她说。令人窒息的内疚卷了上来,“对不起。”他低下头去。但她的恼火并没有消退:“理由是什么,你累了?就因为这个?我不累吗?我跟着你跑了半个地球,我还不是什么超级战士,还有克林特,娜塔莎……”

最后,所有的疑问都汇成一句话:“你到底是怎么了?”

现如今,虽然他不愿去想,但这个结论已经在他心中成型——莎伦理解不了他的焦虑,因为美国队长不会焦虑。自始至终,她交往的对象从来就不是史蒂夫·罗杰斯本人,她在与一个偶像,哦不,一位神明谈恋爱。在她的心目中,美国队长是高高站在天边散发光辉的一个幻影,这光辉是阻隔她视线的屏障,又是她从小到大心驰神往的憧憬。这能解释她时不时表现出的那种令人不适的卑微——地位不等,在她眼里他们地位不等。

这也能解释她的控制欲……

她害怕失去,她知道自己利用职务之便接近他,而他随时可能因此离她而去,所以她必须表现得更好,必须全方位无死角地陪伴他,就像为上帝献身的修女。但她幻想出来的地位差距是无法被缩小的,既然美国队长是高高在上的星辰,那她付出再多,也无法企及。

压力因此积攒。

当美国队长从他身上土崩瓦解,当他日渐暴露出那个布鲁克林病弱男孩的本来面目,她接受不了,当然了,没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偶像坠在地上——坠进泥灰,变得如此平庸,甚至比平庸还要糟糕。

一个逃兵,一个PTSD患者,一个病人。

神盾选择她是有理由的,她从小在美国队长的故事包围中长大,又和佩吉相似,他们只用安排她住在他家对面,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——但他们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严重的PTSD,更没料到他敏感的内心与他强硬的外表相去甚远。

——该死,我只有二十八岁,他们指望我有多成熟睿智?连托尼都整天犯错!

可怜的莎伦。

可怜的我自己。

不是每个人的第一段感情都是好的。

晚风骤然灌进领口,他缩起肩膀,写下最后一个字母,慢慢把钢笔插进笔帽中。两只半大的鸡在他脚边溜达,用嘴啄他的鞋带玩。有那么一会儿,他惆怅地望着它们,心绪在沉重的结论里飘荡。

那么,这就是结束了。

也是该结束了。

夜晚的钟声响起,差不多到了巴基出来叫他吃饭的时候。他已经在室外待了一下午,经历过餐厅那件事之后,他躲着巴基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。

“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。”他对着笔记本低语。

笔记本沉默不答。

刹那间,一个念头在他脚边怯生生地抬头,像是那些小鸡崽中的一员——至少你想通了莎伦的事。

他呼出一口气,抬起脚,避开咕咕直叫的小鸡。一股轻快的解脱感蔓延开来,胃里像发条一样崩得紧紧的结似乎有些松动了,虽然过程仍然很疼,但这是缝合的疼痛,是愈合的开始。

是好事,一定的。

他应该找个机会和莎伦谈谈,最好是现在。说来真有些难堪,这一刻,他心中居然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。谁会在下定决心告别一段感情的时候感到欣喜若狂?他是怪胎吗?他无助地看向周围,巴基家里的暖黄灯光像利箭似的猛然扎进他眼里,他情不自禁退了一步,有点害怕他心里升腾起来的东西,那很卑鄙,可耻,却以燎原之势燃烧着,那是……

下一瞬,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。疑惑占据了大脑,他寻声拨开一丛灌木,看到蜷缩在里头的亚历克斯。

那孩子满脸都是泪水。

 

 

“亚历克斯?”史蒂夫脱口而出。

接着,一个鹅黄色的脑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头扎进他的大腿位置,力度之大,要换了其他人,恐怕会被整个撞飞。史蒂夫稳住了,但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。那孩子死死抱着他的腿,用特别大的声音擤了擤鼻涕。他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弯下腰,试探着把手放在了亚历克斯的肩膀上。

“你还好吗?”

他这么一问,像是给那孩子添了几分没来由的底气,亚里克斯立刻哭得理直气壮,从小声抽噎变成嚎啕大哭,哭到喉咙里反反复复抽气,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。

老天,他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伤心的儿童。“亚历克斯,你没事吧?”拜托他哪里像没事的样子,“你受伤了吗?”显然没有,你长眼睛了,罗杰斯。

作为答复,那孩子哭得更凶了,脸颊上的肉都跟着打颤,眼睛睁不开,嘴巴哆嗦着,哼哼唧唧呜呜咽咽,看起来万分可怜。

“你……你总得说点什么吧,”史蒂夫手足无措。想想九十年前他妈妈是怎么做的来着?史蒂薇,看着我,和我说话。“呃,亚历克斯,看着我?”

他半蹲下来,和亚历克斯面对面。后者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,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,亚历克斯猛地打了个哭嗝,把脸都憋红了。

“到底发生什么了?你不舒服吗?”他挤出自己最温柔的语气,该死,听起来就像一只吊着嗓子的鸡,“你和谁吵架了吗?”

那孩子摇了摇头,仍在啜泣。

唉,要是巴基在这里就好了。“谁欺负你了吗?”

又是摇头。上帝啊,他没辙了。“总得有个原因,对吧?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“如果你什么都不说,那我该怎么帮助你呢?”

“没有原因!”那孩子跺着脚喊起来,“你不懂!”

接着又是嚎啕大哭,老天,他哭得这么激烈,史蒂夫担心他会背过气去。所以问是问不出来了,当务之急是别让这孩子呛着。他犹豫着拍拍亚历克斯的背,对方没怎么抵触,反而直接往他身上一倒,脸整个埋进他臂弯里。

既然交流无效,至少他可以当一个沉默的抱枕。

亚历克斯用他的外套擦鼻涕。

他抬眼望天。

这孩子到底要哭多久?什么时候是个头?

左半边外套湿透了,他默默换到右边。

他应该带上手帕的。

渐渐地,啜泣声停了,亚历克斯退了一步,怯怯地盯着自己的膝盖。看来他已经到了哭过以后会觉得尴尬的年纪。“你想聊聊吗?”史蒂夫问。

对方还是摇头。这景象有种该死的熟悉感,所以当巴基对付歇斯底里的他时,感受是不是就和他对付歇斯底里的亚历克斯一个样。

“你不能把烦恼都憋在心里,”咳,有些人就是这么干的,“去找你家人谈谈?”

“我没事。”那孩子瓮声瓮气道。

“……好吧。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拜托,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,他甚至怀疑这是上天的惩罚,因为他像头倔驴一样整天闹脾气,所以上帝派了倔驴二号给他。

“你妈妈在哪里?”

这就像踩了一颗地雷,亚历克斯露出遭到背叛的表情,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,老天爷啊——不过至少他有了个推论:“你和你妈妈吵架了?”

他猜对了:那孩子愤恨地抹去眼泪,开始低头拨弄裤腿上的褶皱。

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额头上。

哦糟糕。

“下雨了。”他脱下外套罩住亚历克斯,想了想,勉强提议:“让我送你回家?”

那孩子使劲摇头。

“不回家?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淋雨,”他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,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?”

亚历克斯发出一声响亮的吸鼻子的声音:“安妮塔家。”

他弯下腰,把那孩子抱了起来,让对方披着外套坐在自己肩上。去往目的地的途中,亚历克斯一路噘着嘴,赌气不说话。等到了地方,男孩一落地就飞奔去敲门,接着又跑回来,一声不吭地抱了抱他的腿。他如同石块一般僵住了,半晌后才磨磨蹭蹭地蹲下去,伸出双手,搂住对方的矮小的肩膀。

“会好起来的。”他挤出一个微笑。

 

 

“亚历克斯不高兴。”晚饭时,他告诉贝卡和巴基。

“我听说了。”贝卡正用勺子搅拌西葫芦沙拉,在她旁边,巴基一个人就解决了半只烤鸡,目前正津津有味地吮着鸡腿骨。“他和他妈妈吵架了,又一次。”贝卡说。

“这经常发生?”

那两人都点点头。

“因为什么?”

“他们两个都很固执,”巴基说,见史蒂夫盯着自己,他又补充道,“那是他们家里的事,我们不想当多管闲事的狗。”

“在我课上的时候,他说过好几次他想去毛毛山。”史蒂夫深思着说,“可能这就是原因。”

那两人苛责地看着他。

“怎么,”史蒂夫一摊手,“我就是多管闲事的狗——咳,人。”

“最好不要给他希望,”巴基舀了一勺肉汤塞进嘴里,“非常可惜,对我们这些狗来说,长途旅行十分困难,何况他还小——来点肉汤?”

“这倒也是。”史蒂夫回答,趁他不注意,巴基往他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汤,肉更是堆成了小山,“——呃,谢谢。”

“你们今天的约会怎么样?”贝卡突然问道。

场上有两个人瞬时僵住,下一秒,史蒂夫想一头埋进他的汤里,巴基则匆匆忙忙喊了声:“天,你都在想些什么,”说话时他拼命瞥向史蒂夫,“我们只是吃了顿饭。”

贝卡挂着促狭的笑:“哦——”随后她用口型冲巴基无声地说:但我看到你穿衣打扮了,老哥。

天,史蒂夫希望他从没学过唇语。

好在他们之后没再说这个了,巴基和贝卡开始像往常一样讨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,从小麦的长势聊到怎么做烟熏猪肉又聊到谁在院子里埋了根骨头。饭后他们一起看了会儿电视,《超级英雄》在重播,《超级英雄2》也在重播,美国总统惹上了麻烦,美国总统又摆脱了麻烦,各路专家开始为两天前似乎还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,不管换几个台,内容大同小异。

说是看电视,其实没人真正关注电视里的内容。巴基在餐桌旁誊写白天购物的记录,贝卡蜷在沙发里神神秘秘地捧着本小说,看得入神,不时露出某种秘而不宣的窃笑。至于史蒂夫自己,则忙着逐个清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。他默默看向自己的手机,黯淡的屏幕像是在呼唤他。

他决定先去洗澡。

热气模糊了视野,他像蜗牛一样蜷在巴基家的小浴缸里,泡到皮肤发皱才慢吞吞爬出来。有人悄悄在床上放了睡衣,还在床头放了小号的绒毛软垫,前者是给他的,后者明显是给狗的。他无奈耸肩,看来绒绒治疗还真是个长期项目。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介意和一座巍峨的毛山睡在一块儿,但只要一想到毛山会在天亮后变成迷人的巴基·巴恩斯本尊,他就会立刻心跳加速……

思绪戛然而止,他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机。

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
他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从一数到十,然后抓过手机,忽略那一连串未读消息,直接按下快捷呼叫按钮。

“史蒂夫?”莎伦的声音。

“是我。”他回答。

 沉默。

一时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。

“所以就这样?”莎伦打破沉默,“只是一句‘是我’?”

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的表情:撇嘴,不满地抱起双臂,眼神里全是失望。

“我们谈谈。”他说。

“现在才来谈谈?”她咕哝道,接着忽然把声音提高了一些,“你在哪里,你到底去哪儿了?从两周前开始你就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了,你住在什么地方?”

啊,消费记录,不奇怪,他们靠监控他的信用卡信息来跟踪他。他缓缓吸了一口气,抬起眼,脸上逐渐闪露出断然的决绝,饱含怒火。

然后,他倾吐出全部的想法。莎伦不爱他,莎伦爱的是美国队长。他是来自布鲁克林的病弱男孩,他应该死在二十岁,为什么他敢去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?一个虚伪的头衔,美国队长,祝福与诅咒并存的血清,无尽的可悲生命,监视,操纵,被控制的爱情,袜子木偶似的人生。说真的,他还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,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舒展了,脉搏都在心潮澎湃地鼓动着,嘴唇开合,一字一句,字正腔圆,如江河决堤,他不断地倾吐那些愤怒的词句,太刺耳,太阴暗,阴暗到他自己都觉得恶心,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自私和卑劣,但是上帝啊,这自私又是这么的快乐。

莎伦一度插话,但是都被他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压了回去,她反驳,吼叫,哭泣,他视若无睹。她哭了个天翻地覆,把嗓子都哭哑了。他拼了命去压抑心里的愧疚,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。他很清楚,美国队长不会产生这种无耻的念头,于是他把美国队长扫到角落去,这一刻,他不是伟大的道德标杆,他只是个生活失去控制的普通人。

他把他内心的毒液全都倒了个干净。

沉默。

“我们结束了。”他说,用的是法官宣判的语气。

还是沉默。

“……你有别人了,是吗?你这混蛋,”她的咒骂毫不意外地降临了,但是方向却让他困惑,“是谁?你在内布拉斯加认识了谁?”

“没有谁——”

“是谁?”她不接受他的回答,该死,她根本不接受他之前说的一切。美国队长,美利坚民族的象征,依旧是她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的神明,她配不上他,而他注定会为了更好的离开她。

“我猜她肯定更漂亮吧,”她无比酸涩地说,“更聪明,更善解人意。”

他捂住眼睛凄惨地笑起来,不可理喻,不可理喻。所以即便是最后,他们仍然谈不到一起。

“对不起,莎伦。”

他挂断电话,删除所有信息,把莎伦的号码移出快捷呼叫。之后,他直接摁下了关机键。

他靠向床头,楼下电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。外面,雨打窗台,时猛时弱,夜风吹过树梢,屋里的时钟滴答作响。

 

 

当毛绒绒的雪橇犬挤进大门,跳到床上来的时候,他正扯下纸巾擦眼泪。

“怎么了?”巴基蹲坐在他面前,耳朵耷拉。

“没事。”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。

“可是你在哭。”

“我不知道,”他粗暴地揉眼睛,“我有几十年没哭过了。”

准确的说,七十九年,他上一次哭还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。注射血清时他没哭,坠入冰山时他也没哭,到了现代,经历操蛋的死而复生,谈一场史上最失败的恋爱,他还是没哭。但是现在他没来由地哭了,想家,想他的妈妈。

到底怎么了。

“但是你闻起来没那么糟糕了,”巴基真诚地说,“证明哭出来对你有好处。”

他抽噎了一声,本来只是流眼泪,现在是真真正正无可救药地哭了。“该死,”他嘟囔,“该死——我没想哭的,我只是——眼泪——停不下来。”

湿鼻头挨着他的脸,巴基巧妙地挤到了他和床头柜中间,温柔地望着他。他吸鼻子,自暴自弃地看着天,突然伸手把雪橇犬扯进了自己的怀里。现在他整张脸都被毛绒绒的狗毛覆盖了,巴基的身体很温暖,很舒服,他忍不住越抱越紧。

“摸摸我?”巴基轻声说。

他照做了,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巴基头上,挠了挠他的耳朵,然后一路下滑埋进厚实的颈毛。他重复了两次,三次,巴基发出舒服的叹息声。

“我和莎伦彻底结束了,”漫长的停顿后,他告诉巴基,“但不是因为这个——我……那是件好事,我从没有这么轻松过,我不明白,我不应该——”滚烫的泪水滑下脸颊,“我觉得我就像个气球,就是突然——突然——爆炸了——”

“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巴基平静地说。

这让他哭得更厉害了,老天,哭哭啼啼的蠢货,他是被亚历克斯传染了还是怎么的。“可——可能,”求求了,谁能让他停止这种抽抽搭搭,丢死人了,“我不该,我——”

“没什么该不该的,”巴基把一只前爪搭在他腿上,“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。”

“这不正常——”

“这才正常,史蒂夫,”巴基认真地回答,“你之前那种不正常,之前你把什么都憋在肚子里,你会把自己噎死的,就像那些吃东西不知道停的傻狗。”

“我不是——狗——”

巴基的鼻子伸向他的脸,他本能想躲,但没躲掉。一个凉飕飕的大鼻头怼在他的脸颊上。“你的味道在变好,真的。”

“……我……什么味道?”

巴基咧嘴笑着:“你本来的味道吗?像葡萄干布丁。”

史蒂夫扁了扁嘴,不知为何,这话让他稍微开心了些。巴基凑过来轻轻地舔着他的脸,舔走他的眼泪。狗舌头的触感痒痒的,刺刺的,湿漉漉黏糊糊,但意外的不坏。

“这叫暖暖水疗。”巴基得意道。

史蒂夫又吸了下鼻涕:“你们这些狗起名的方式真够怪的。”

巴基发出狗叫似的笑声,继续舔他。感觉真够傻的,他被一座毛山所覆盖,还被舔个没完。说不定狗舌头确实有超乎寻常的治愈能力,谁知道呢?巴基就是一张散发着热度的超大号毛毯,从头到脚温暖了史蒂夫,把他溢出体外的悲伤都给蒸发了。

“好点了吗?”巴基问他。

他点点头。

“有种解脱感,是不是?”

他点头,又微微摇头。

“你憋得太久了,”巴基说,“久到你都忘记了‘哇,原来人是可以哭的’,‘哇,原来人要靠嚎啕大哭宣泄情感,连小婴儿都会呢’。”

史蒂夫扭开头,气鼓鼓地擦眼睛:“没那么夸张。”

巴基笑了:“总之,是个好的开始。”

“……但愿吧。”他嘟囔。

平心而论,他知道巴基说得是对的。

只要迈出一步,一切都会改变。

他们重新依偎在一起,巴基又在搞他的“暖暖水疗”,史蒂夫则越来越困。睡意席卷而来,裹挟着疲倦。意识逐渐远去,犹如一浪一浪退离沙滩的潮汐。一些东西被留在了沙滩上面,贝壳,珍珠,或是深埋心底的秘密。

“巴基,我觉得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当一个好人太难了。”他的声音轻若耳语。

巴基舔过他的眉心,如此轻柔,像是神父的赦免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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