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ikak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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琐碎的养狗日常

08 出门

自从医生讲过一句“不要带狗出门”，被两人奉为圣旨以来，Toffee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去玩过。

她更小一点时，Steve和Bucky连院子都不敢让她去。哪怕要带她看病或者打疫苗，也是全程抱进抱出，完全不让她落地哪怕一秒。

“外面那么脏，人又那么多，”他们像两个矫枉过正的傻爸爸一样，口口声声道，“Toffee万一生病怎么办？”

四个月的Toffee已经长大了不少，不能捧在手里，Steve用毯子裹着她。她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姿势，在Steve怀里蛇一样地扭来扭去，从趴卧扭成肚皮朝天，左腿和前爪都蜷着，右腿绷直用力支棱在外，像是猛地踹谁一脚。

然后她就保持这个姿势，默默凝固了。一直到Steve把她抱上车，交给坐在副驾的Bucky，她也不动一下。

“宝贝，你不是去过医院了么？怎么紧张成这样。”Steve笑着问她，伸手拨了一下她僵直的右腿，“腿伸这么长，是想揍谁？”

“她可能不喜欢医院，这点和我一样。”Bucky说。Toffee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鼻子，仍是不动。Steve无奈地笑笑，摸了摸Toffee的脑袋，又去摸Bucky的肩膀。

这不是Toffee第一次打疫苗，也不是她病好以后第一次去输液室，但她似乎对这个地方有心理阴影。她紧张得连眼珠子都不敢转，一见护士靠近就呻吟着拼命躲闪。Steve和Bucky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哄她开心，Bucky手里拿着一个橘黄色的玩具球在她面前晃，一不留神动作太大，他的袖子滑下一截，露出一段银光闪闪的金属胳膊。

“天呐。”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女人轻叫出声，她看看Bucky的脸，又看看Steve，直到她的丈夫把她拽走。他们在走廊里窃窃私语，音量虽然很低，却瞒不住血清强化过的听力。

他们听到“凶手”之类的词飘过来。

Bucky微微低头，Steve明显感觉他情绪低落下去。所以Bucky不喜欢独自出门，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过多交流。就算他早就被判无罪，也改不了众口铄金。没办法的事。

“Buck。”Steve靠近他，刚想说点什么，Bucky先摇了摇头。

“没关系，常有的事。”他说，Toffee在这时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，他抬起头，露出了一丝轻笑，“我早就不介意了。”

Steve刚想开口，从门外进来的护士打断了他：“抱歉二位，你们要的那个牌子的疫苗暂时缺货，改天再来可以吗？”

两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，面面相觑，只能抱起Toffee离开。Toffee倒是轻松了不少，车子慢慢开走，医院被甩在后头，她紧紧贴在脑袋上的耳朵一下子支棱得老高，头也抬起来，开始东张西望了。

回家路上Bucky并没有选择沉默，他还是和Steve闲聊，间或揉揉Toffee的脑袋。Steve感觉得出来，他在刻意假装自己毫不在意，以避免Steve过度担心。比起两年前会因为负罪感而自我封闭、躲起来谁也不肯见的Bucky，这种反应已经好很多了。

但Steve还是不希望他受到影响，独自一人时默默消沉。他们回到家，开门，Bucky把自己扔在沙发上，Toffee正满屋乱窜。这时Steve抛出一句话，在这个家里掀起微小的波澜：“带Toffee出去玩吧。”

“啊？”Bucky直起上半身，满脸难以置信，“你不怕Toffee生病了？”

“她已经四个月了，早该出门见见世面。而且我一直怀疑她这么瘦小是缺乏日晒和锻炼的关系。”

Bucky对这个推测根本无法辩驳，Toffee能吃能睡但就是不见长肉，只能是这个解释了。“好吧，”他说，“我也去？”

“当然，”Steve用了那种美国队长式的命令口吻，“别想在家偷懒。”

 

Toffee第一次被拴上牵引绳，她还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，只觉得口感不错，转着圈咬。等走到门口，她看见敞开的房门，一览无遗的街景，迎面而来的微风，她就开始打退堂鼓，绳子也顾不上咬了，转身就往Bucky身上爬。

Bucky轻轻把她放下去：“走了，别怕。”

Toffee把对外界的恐惧表现到了极致，谁能相信这是那只在家里肆意撒欢的哈士奇。门口的三级台阶，她一级也不敢下。好不容易走下来，脚踩到一块石头，她低头闻闻，又立刻躲开。一辆摩托车经过，她吓得连连后退，从家门到路上不过十米的距离，她走得磕磕绊绊，比翻山越岭还艰难。

Steve握着牵引绳，Bucky掏出狗饼干在前头引诱，Toffee这才走快了一些，步履蹒跚，耳朵被颠得一颤一颤。他们打算去最近的一个街心公园，路程大约三百米，那地方有树有草，有足够的空地，应该是个玩耍的好去处。

Toffee走得很慢，两步一回头，当她大胆迈步时Bucky就喂她一块饼干。几个女孩从他们身边经过，指着Toffee轻笑：“哎呀，真可爱。”

Steve礼貌地冲她们颌首致意。

大概牵着狗的男人很受欢迎的关系，她们开始窃窃私语，冲Steve笑，还冲Bucky眨眼。后面一个牵着巴哥犬的老人穿过人行道走来，看见Toffee磕磕绊绊贴墙而行，忍不住问道：“第一次出门？”

Steve回答是的，那只巴哥突然抬头嗅了嗅Toffee的鼻子，Toffee一激灵，踉跄地夹起尾巴退了三步。

老人见状哈哈大笑：“他比你小那么多！怕什么呀！”

Bucky跟着笑了，这恐怕是自刚才那件事发生以来，他第一个由衷显露的笑容。

今天是个好天气，晴空万里。正值工作日的午后，街上熙熙攘攘，公园却没多少人。清风拂来秋蝉的低吟，他们离开大道走上小路，Toffee对地上碎石铺就的粗糙路面心存戒备，再一次踌躇不前。Bucky弯腰把她抱起，她在Bucky怀里舒舒服服地哼唧了一声，扭过头拱Bucky的下巴。

“别闹，Toffee，别闹。”

这段路不好走，他们一直把Toffee抱进公园里，在喷泉旁边放她下来。Toffee睁大眼睛望着源源不断的水流，阳光下她的瞳仁是琥珀色的，闪闪发亮。

“想不想赛跑？”Steve问Toffee。

Bucky揉搓着Toffee的脑袋，捏着嗓子，假装她在回答：“当然啦。”

Steve第一个跑起来，原本犹豫不决的Toffee看见飞速移动的人，第一个反应就是拔足狂奔。牵着绳子的Bucky连忙跟上，他们绕着偌大的喷泉一圈一圈的狂奔，Steve近乎是毫不留情的全力奔跑，Bucky跟了几圈，发现Toffee跑不动，一把把她捞起搂在怀里，连连大喊Steve作弊。

他很快追上来，还跑在Steve前头。Toffee趴在他肩头嗷嗷直叫，大半截舌头伸在外面，眼底全是激动和兴奋。Bucky摸着她的脑袋，笑道：“看来我们赢啦。”

“是是，你们赢了。”Steve喘着粗气停在他身边，他把Toffee接过去放在地上，问她：“怎么样，外面好玩么？”

Toffee一下子窜了出去，绕着他们奔跑数圈，哈嗤哈嗤地喘气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。

“她完全适应了，真快。”Bucky说。

“是啊，”Steve话音刚落，Toffee叼起一片枯叶就往肚子里吞，前者急忙冲上去一巴掌打掉，“不准吃！”

Bucky哭笑不得：“各种意义上都适应了。”

他们都有些累，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。头顶梧桐的枝叶把阳光晒成了碎屑，斑斑驳驳地落在他们身上。Steve把外套脱了，里头是短袖T恤。Bucky也热，他不方便脱，Steve体贴地帮他把右手的袖子卷上去。

“我看起来是不是像个街头混混？”Bucky扬了扬手，展现他左右不一的打扮。

“不，你特别帅。”

远处传来冰淇淋车的音乐，Bucky捏了捏Steve的手腕：“我觉得输了的人需要一点惩罚？”

Steve立马会意：“我去买。”

他不用问就知道Bucky喜欢什么口味，带回来了香草、芒果和橙子。Toffee眼巴巴地看着他们，Bucky把口袋里的饼干全给了她。树荫下还算凉快，Steve勾住了Bucky腰，Bucky索性往下缩了缩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枕着Steve的肩膀。他们紧紧靠在一起，Toffee在他们脚边安安静静地坐着，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个不停。

坐得久了，肌肤相依的地方出了一层薄汗。Bucky故意不吃自己的冰淇淋，偏要抢Steve手里的。反复了几次，Steve突然朝他凑过去，Bucky只看到一颗金灿灿的脑袋在他胸前一拱，一低头，自己手里的冰淇淋只剩一小截蛋卷了。

“你也不怕呛着。”Bucky不爽地敲了他一下。

Steve露出微笑，嘴角还沾着几缕“白胡子”。Bucky猛地把他拽过来，报复一般地吻上去，他如愿在Steve嘴里尝到冰淇淋的味道。本来是把对方按在椅子上强吻，结果Steve使了个巧劲，突然反客为主把Bucky摁回去，撬开他的牙关，把亲吻变成了彻头彻尾掠夺。

趁着四下无人，他们吻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分开。Toffee早就趁乱爬上来，偷偷舔了好几口Steve手里的蛋卷。

“坏Toffee！”Steve拍了一下Toffee的鼻子。

“坏Steve！”Bucky学着他的口吻，拍了Steve的脑门。

他们相视而笑。

附近有人经过，看Toffee可爱，伸手逗了逗她，Toffee想都不想就跟上去。Steve一脸尴尬地追出去把她抱回来，对方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，说：“她真聪明。”

Steve说抱歉。

对方看看他又看看Bucky，笑道：“祝你们度过愉快的一天。”

Toffee一直玩得筋疲力尽才回家，一进屋直奔食品柜等着吃饭，然后倒头就睡。两人也和往常那样一起吃晚饭然后找点娱乐消磨晚上的时光，Steve把速写本放在餐桌上，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，Bucky端着手柄坐在沙发上玩游戏。玩到兴致高昂之处他忍不住呐喊出声，当他的角色不小心死了，他又开始怒骂敌人卑鄙无耻。

Steve起身加入了他，然后他们一起把敌人揍得落花流水，大呼过瘾。

一切如常，谁都没有再提医院里发生的事。

虽然有种种不如意，但也是个美好的休息日。Steve心想。尽管厨房放着脏碗碟，洗碗池更是好久没刷；脏衣篓已经堆得满满，Bucky洗完澡又忘了清理堵塞排水口的长头发；地板犹如台风过境一般被狗毛覆盖，他们前几天做爱太激烈了导致床头的金属栏杆全部变形，说不定该换床了；Toffee睡醒以后又把垫子里的填充物扯出来了，正显摆似的蹲在屋子中央嚼着……

Steve脸上的肌肉抽了抽。

算了，这就是生活嘛。

 

TBC

感谢达令的配图(*/ω＼*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