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主盾x佣兵冬,大概是个双向暗恋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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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临,城市的灯光逐渐点亮。史蒂夫在屋子里等得焦虑万分,他知道自己屋外分别是庭院和悬崖,庭院有人值夜,巴基只能从悬崖那边上来。每过几分钟,他就探头出去望一眼。海水泛着幽蓝色的光,深不见底。他叹了口气,又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,忽然,他的窗户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。
“晚上好。”巴基挑着眉毛,腾出一只手冲他扬了扬。史蒂夫忙把他拉进屋内。“这地方太闷了,”巴基又说,“我们去露台怎么样?”
史蒂夫有一万句话想说,但他最后只挤出来一句:“好。”
他们搭好梯子,史蒂夫带路,小心翼翼地推开通往露台的翻板门。一阵凉爽的风迎面吹来,露台视野极好,可以看见蓝如丝缎般的夜空。白色大理石雕出来的四根廊柱支撑着顶棚,两边修了围栏,脚下则摆着地毯和软垫。天气实在炎热的时候,史蒂夫会到这里来过夜。现在他点燃玻璃匣中的油灯,小心翼翼地挡住灯光,免得让下面的人看见。
巴基盘腿坐下,拿了个垫子放在腰后,“所以,”他眨眨眼,“你没有任何准备吗?”
史蒂夫差点迷失在他灰绿色的眼瞳里,半晌后才问,“什么?”
“酒啊,”巴基噗嗤笑了,“没事,我带了。”
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了烈酒,外加两个小酒杯。酒液在杯中轻晃,泛出琥珀色的光晕,他把其中一只杯子推到史蒂夫面前,“来吧。”
史蒂夫一饮而尽。
“爽快。”巴基笑道,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,“这是杏子白兰地,”他砸了咂嘴说,“我家乡那边的特产。”
“是吗?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到家乡的事。”
“真的没什么可提的,”巴基耸耸肩,“不过要是你想听的话……”
“我当然想。”
“所以你逃出了你的家,只因为你不想继承爵位?”
“是呀,”巴基哈哈笑起来,脸颊因酒力而泛着粉红色,“其实我还有封地呢。”
“我无法想象你领军打仗的模样。”
“哈!这话可不像在恭维我。”
他笑起来真好看,史蒂夫想。下一秒怀疑自己的视线太热切了,忙以倒酒做掩饰,“说真的,佣兵生活有趣吗?”
“那得看情况。旅行,有趣。认识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,有趣。但是打打杀杀的部分就无趣多了,可惜我得靠这个挣钱。”
听到巴基夸自己有意思,史蒂夫的脸颊迅速蒸腾起了热度,“我也想去旅行,”他叹息说,“我曾经无数次想过,找个机会跳上港口的船,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”
巴基挑起一边眉毛,“不喜欢当领主?”
“不喜欢。”
巴基咯咯笑了,“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,”他俏皮地点了点史蒂夫的鼻子,“要让你家里人知道了,一定觉得我带坏了你,非扒了我的皮不可。”
“等一下,你说你小时候是个小个子?”
“呃,我没骗你,”史蒂夫有点不好意思的地缩了缩肩膀,“那时我瘦得像根麻杆,体弱多病,大夫甚至怀疑我会早夭。”
“不敢相信。”巴基语气夸张,边说边盯住了史蒂夫藏在衬衫下的肌肉。史蒂夫知道他在想什么,心脏顿时狂跳不止,“这是……呃,多年锻炼的结果,我学了剑术,马术,还学了怎么驾船。我有一条单桅帆船,很小,一个人就能操控,不得不说整日扯缆索确实锻炼了我的胸肌……”
“看得出来你很想离开这里了,”巴基摸摸下巴,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,“有机会我要看看你的船。”
“我可以带你去海上兜风,附近有个小岛,里头的遗迹据说藏着财宝。”
“听上去很有趣,”巴基哈哈笑着,“财宝我是不指望了,不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,‘绝佳的景致本身就是一种宝藏’?”
酒过三巡,他们都有些醉了,接下来的几分钟没有人说话,凉爽的夜风吹着他们的头发,他们并肩坐着,仰望星空。史蒂夫想起一句话,总有人说,月光会赐予恋人勇气。像这样天清月明而且宁谧无声的夜晚,正是告白的最好时机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勇气,只觉得心跳随着思虑越变越快,就像是狂风之中摇摆的小船。
正在这时,巴基也转了过来。“其实我是来道歉的,”对方低下了头,“关于那天的事。”
“我没生气,我只是有点……意外,”史蒂夫实话实说,“你真的在跟踪我吗?”
“算是吧,”巴基回答得模棱两可,“我送你的礼物你看了吗?”
“那些肖像?”
“嗯,那些肖像,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搜罗到的。”
史蒂夫微微蹙眉,“我只是想问你,我为什么要看?或者说,你为什么想让我看?”
“这很难解释,”巴基叹息一声,似乎在艰难地斟酌用词,“该怎么说呢……你有没有觉得,黑卡蒂那个女人不太适合你?”
“我不太懂你的意思。”是因为巴基也喜欢自己吗?所以他嫉妒黑卡蒂?
“该死,史蒂夫,”巴基抬起头来,眼睛里倒映着明媚的月色,“她百分之百不适合你,你们不会幸福的。”
“所以你想给我介绍别人?”
“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。”
“为什么?”史蒂夫微微瞪大了眼,是他想的那样吗?希望之光仿佛在向他招手,一切好像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,“为什么?”他突然抓住巴基的手,“我需要一个解释。”
“这太难解释了,我,天啊,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会很荒唐——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”
“说出来,巴基。”史蒂夫边说边在心中祈祷。拜托了,说出那句最关键的,拜托一定。
“我不希望你们结婚,史蒂夫,”巴基向后瑟缩,仿佛认为这句话会严重激怒史蒂夫,“我希望你马上取消婚约。”
“原因呢?巴基,原因?”
“我……操,我希望说出来你不会马上打断我的腿。”
“所以你是要告诉我……”你喜欢我?
“我要告诉你……”巴基深吸了一口气,“史蒂夫,你中了爱情迷药,黑卡蒂下的,而我是个不知真相的帮凶。我给你介绍姑娘,是因为有个非常厉害的黑炼金师告诉我,迷药的解药是你要找到你的真爱。相信我,黑卡蒂是个骗子,我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是我迟早会找到的。”
“等一等,巴基——”
“拜托你取消婚约,史蒂夫,”巴基急切地说,“黑卡蒂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,她只想要地位和财产。”
“所以,巴基,所以——”太多信息了,但史蒂夫听到了重点,与此同时,好像有人往他心脏里扔了满满一筐瓷器碎片,“你为了这个才接近我?”
“是的,我很抱歉,”巴基紧张地看了他一眼,“这一切因我而起,是我接了那个该死的委托才闹成这样,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哦。
哦。
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喜欢,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。
真爱,多么荒唐的真爱,他的真爱就在他面前,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切却毫无自知。“我是个傻瓜,”史蒂夫喃喃自语,“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救药的傻瓜。”
巴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,该死的,他的表情,他的话语,就等于在史蒂夫的心口不停地剜下刀刃。他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史蒂夫瞪了他一眼,让他无比迅速地闭上了嘴巴。
“你先走吧。”史蒂夫说。
“史蒂夫……”
“我说,你先走吧,”他推开了巴基,“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,拜托了,巴基,你走吧。”
他目送巴基消失在窗口。真是个绝望的夜晚,一个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落空的夜晚,而这一切的开始原本这么美好。
史蒂夫生气了。
不但生气还十分难过,这让巴基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着。他已有些后悔,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真相说了出来。他还没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真爱,爱情迷药的效果也还没消退,史蒂夫的暴怒足以证明一切。他当然会对巴基发火了,搞不好他还会把巴基撵出城去,迷药驱使下他什么都做得出,巴基又能怪谁呢?
想想史蒂夫昨天那个样子,嘴唇抿着,脑袋耷拉着,像只委屈巴巴的淋了雨的小动物。巴基当时就有种冲动,想去摸摸他的头,抱一下他,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。下一秒,他又为这个念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,他在想什么呢?即便他对史蒂夫有好感,又怎么能乘人之危,更何况,史蒂夫真正需要的人又不是他。
还是赶紧去寻找那个真爱吧。
话虽这么说,但他努力这么久了,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。正想着,思绪不由自主地又拐到史蒂夫身上,继而想起黑卡蒂,又想起黑卡蒂那个情夫。对了,如果他揭穿黑卡蒂的地下恋情,那么即便史蒂夫再爱她爱得死心塌地,这婚约怕是也得取消。这么一想,他顿时兴奋起来,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渐渐成型,那么他需要找到那个情夫……
这倒不难,他记得情夫当天走的路线,只要去守株待兔就行了。思及至此,他离开明媚的日光,一跃进入商业街房檐的阴影下。他潜伏到深夜,看着太阳如同一颗蛋黄一样跌入海平面,银盘子似的月亮升起来,黑卡蒂的情夫始终没有出现,但别的麻烦找上了门。
保守估计,敌人至少有三个。一个动作飞快的小子扑向巴基,刀刃近在眼前,巴基为了躲闪差点摔下屋檐,好在最后一刻稳住了平衡。接着,又一支弩箭钉在他脚边,他一边咒骂一边拔出了腰间的长剑。
弩箭发出破空的尖啸,仓皇之中,巴基只能以非常狼狈的姿势躲到了烟囱后面。刚刚站稳,眼前一暗,随之而来的是高扬的刀刃。巴基挥剑抵挡,不远处弓弦绷紧的声音提醒了他,他一剑刺入面前这人的胸腹,用尽蛮力,扯着他的身躯调转了方向。一声湿泞的闷响,箭矢钉入敌人的后背,他呕血痛呼,像个麻布袋一样坠离了房顶。
接着是弩手,巴基只瞥了一眼大致方向,便如同蝙蝠一般沿着房檐急掠过去。这小子的近战水平还比不上吃奶的婴儿,三下两下就被巴基卸了武器。他怪叫着,被巴基死死卡着手腕,这时巴基又听见了利刃破空的声音,他只好放跑弩手,扭身回击,手中的长剑深深埋入袭击者的肋骨下方,红色血迹顺着剑刃滴淌。
这帮人都不是什么狠角色,充其量就是当了两天兵就逃回家的弱鸡。解决完所有人后,巴基去追那个弩手,终于在一条街外的巷子旁边抓到了他。他被巴基踢了个狗啃泥,一边喊叫一边咒骂,巴基一脚踩在他背上,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,这让他的咒骂瞬间变成了没出息的求饶。
“听着,小子,”巴基恶狠狠地说,“除非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,不然你就小命不保了。”
“你杀了我吧!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!”
“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,”巴基哧地笑了,“听着,我不会杀你,但我会割掉你的舌头或者戳瞎你的双眼,你自己挑。”
“你、你——”
“说吧,”巴基加重了语气,“谁派你来的。”
TBC